镇江二中 赵铁志 民盟年度表彰会上,意外的和杨慎德先生坐在了一起。 老先生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我盟内的前辈。退休已近二十年了。当初加入民盟的时候,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盟内活动的时候可以听听杨先生和其他几位先生的高谈阔论,每次听了以后都会有如坐春风的感觉。老先生们谈累了,有时候会用期盼的眼光看看我:小赵,给我们说一段扬州评话吧?于是,那时候还是“小赵”的我,就会给先生们说上一段。一般都是些传统的笑话段子,说完了,开开心心的大笑一阵,然后,再继续聊些大家都很关心的话题。 在我的记忆中,杨先生特别关心时政,关心环境。他本身是地理教师,但是,语文功底极好。字写得漂亮,文章更是炉火纯青。老人年轻的时候教过语文,也兼教地理,对古典文学和乡土地理都有不俗的研究。我曾经读过他的许多文章,也参观过他陈列在家里的各种岩石标本。尤其使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把已经磨去一层的地质锤,这个东西,恐怕我们现在的许多地理老师是不会也不屑拥有的吧? 可能是因为在当时的盟组织里,我的年纪最小,也可能是因为杨先生也教过语文,并且也读过我写的几篇不成气候的文章。总之,我感觉先生对我一直有点另眼相看,特别的关切也特别的热情,偶尔碰了面,总要和我聊上几句,不时的鼓励我多看点书,多写点东西。只是,那时候的我年轻而又浮躁,不愿意在这些方面狠下功夫,私心里又觉得有些愧对先生的期待,所以,常常不自觉地有点怕见先生期盼的眼光。 先生出行很少坐汽车。他不会骑自行车,一般不是很远的路,都是举步就走了去。即便是退休了,只要是哪家单位请他去做讲座,他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约好了时间,举步就走了过来,并且,从来不会迟到,也从来不用单位给他派车的。有时候,我们劝他:杨老师,路比较远,还是派个车来吧?先生总是笑笑:没关系,我走惯了,走走好。 这次见到先生,中间已经相隔十年左右了。先生头上的白发更见多了,头发却稀少了一些。精神好像还是很好,只是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一看见我,先生就热情的举起了手,然后,紧紧的和我握在一起,十分感慨:我们快十年没见了吧?我说:是的是的。然后,寒暄了好一阵子。先生就告诉我,他最近又出了一本书,名字就叫《杨慎德文集》。我说:哎呀,一定要拜读的。先生马上就热情的说:好的好的,我送你一本!这些年来,见惯了许多的客气和虚伪,我心里暗暗想:呵呵,杨先生也和我一样,学会说客气话了。我说是要拜读,不过是一句场面话,我哪里去找这本书?总不至于巴巴的赶到你家里去向你讨这本书吧?你该知道我只是一句客气话,那你还要送我一本?书,你肯定不会随身带着,你又怎么送给我呢?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一天下午,我刚进办公室,就有老师在门口喊:赵老师,有人找你!然后,就看见杨先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我大吃了一惊:哎呀,杨老师,你怎么来了?从你家到这里差不多有十里路啊! 先生淡淡的一笑:我坐汽车来的啊。 我心里一震:就为送我一本书? 先生还是那样的淡然:嗯,我答应你的啊,怎么不该来呢?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先生戴上眼镜,对我说,给我一支笔,我给你写几句话吧。我赶紧请先生坐下,递给他一支水笔。先生打开书的扉页,认认真真的写下了“请XXX先生斧正!”然后,潇洒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恭敬的要给先生倒水。先生伸手拦住我:你忙,我是闲人,不要跟我客气了。然后,颇为感慨的说:人老了,血压有点高,那天上台领奖,突然一阵眩晕,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扶着我,说不定就会跌倒呢…… 我一点也不知道! 看着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先生又是释然一笑: 好了,你有事,我就不打搅你了。我去找别人聊聊去啊。然后,先生不等我说话,就又像来的时候一样,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我彻底的懵了! 生活在同一个社会,同一个时代,我经常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我已经很熟悉很熟悉了,但是,一直非常熟悉的杨先生,却依然让我觉得很陌生。 以后,我不敢再以杨先生的同事自居了,这样的先生啊,是我一辈子的先生! 先生已经八十二岁的高龄了。我默默的祈祷先生健康长寿! (责任编辑:admin) |